蘇軾:大江東去浪淘盡,人間依然值得(共12張圖片)
  • 19年6月1日 22:03发布

作者簡介:芝麻开门,古董臺灣網網站站長,愛好古董古玩收藏,尤擅長古錢幣類鑒定。

  " 千年之後,在文字手札的氣象萬千,山水畫的寧靜幽遠,以及宋代器具的潔淨高華中。我們仍能體會到那個蘇軾與那個朝代所留下的豐瞻與光澤。

  正如蘇軾所寫,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故宮於1420年建成,到今年正好是600年。大家都在猜測,在故宮建成600年這樣的特殊時刻,故宮博物院又會拿出怎樣的傳世藏品展出和慶祝?

  或許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故宮600年的紀念,以一個人物特展開端:蘇軾。展覽名為 “千古風流人物”,其實,大展中蘇軾本人的作品少之又少,展出的大都是他的朋友和後世文人的相關作品。 

  我們都能念出幾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大江東去浪淘盡”,但除此之外,世人對蘇軾的瞭解,大多是管窺蠡測。比如“河東獅吼”的典故,至今仍流行的“東坡肉”食譜,或是“ 王安石三難蘇東坡”和“蘇小妹三難新郎官”的之類軼事。 

  可他到底風流在哪裡?似乎很少有人答的上來。

  事實上,可能很少為人所知的是,其實蘇軾“在詩、文、書、畫這四方面都做到了至境”。因此後世不以“詩”“詞”等具體的類別來稱呼他,而是尊稱他為“文豪”。

  但更為重要的是,蘇軾不只是一個著名的“文人”, 他的個性、他的經歷、他的哲學思想,都影響了後世千百年來人們的思維走向。 

  今日,我們細細梳理了蘇軾的生平和所作並分享與你,這篇短文當然遠遠不能概括他的思想與成就,但從他漂泊的一生裡,或許你也仍能感受到一份共鳴和嚮往之情。

  一生都在被貶的路上

  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裡,畫捲向左首有一處畫著一輛驢車,車斗裡拉著的東西上面蓋了一塊隱約有字的布,應該是從某扇華麗屏風上拆下來的、寫得很好的書法作品。為什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大概是寫字的人出事了。就是這麼一個極小的細節,記錄下了蘇軾和他的時代遭逢的劫變。

  這就得從裹挾了宋朝(尤其是北宋)整個朝堂的“新舊黨爭”開始說起。宋神宗熙寧元年(1068年)時,王安石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王安石變法”,支持他的人一般稱為“新黨”;以司馬光為首的穩健保守一派,則是“舊黨”。

  蘇軾本身的政治主張更偏重於舊黨,且因為文采非凡,總能把道理說的鞭辟入裡,便成為了新黨的眼中釘。

  蘇軾曾說自己:“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他把所有人都看成自己的知心好友,對誰都不設防,所以他跟別人開玩笑,言語不經意間得罪人是常有的事。

《春中帖頁》,約為蘇軾時年五十歲時所作(1084),是蘇軾寫給范純粹(范仲淹第四子)的信札,筆法自然流暢,寓巧於拙,有渾厚凝重之韻致。不失為蘇軾中年時期的上乘作品。 圖/故宮博物院
 

  比如有一次,王安石潛心寫作了一本字源研究的書,在公眾場合跟大家說“‘波’是三點水一個皮,就是水的皮啊”,蘇軾立刻接話說“如果‘波’是水的皮,那‘滑’就是水的骨頭了嗎?”這就讓王安石很下不來台。

  再加上當時宋神宗和後來的宋徽宗鐵了心要變法,屢屢上書的蘇軾,便因這種種原因開始了自己被貶之路。他最高曾官至尚書,但今天還是受人尊敬的高官,明天卻什麼也不是,甚至還曾淪為階下囚,一直活在兜兜轉轉、風風雨雨裡。

  蘇軾一生有30次委任,更有17次流放或失寵,被貶之處從最西北的定州 (今河北定縣)到最南端的儋州 (今海南儋州)。蘇軾去過大約90個城市,幾乎一生都在路上,足跡甚至遍佈北宋的東西南北,甚至在整個版圖上走出了一個“中”字。

  如果要一起旅遊,我選蘇軾

  蘇軾晚年時,曾題詩說“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也就是說,別人要問我這輩子做了什麼事?我主要做了三件,就是黃州 (今湖北黃岡)、惠州 (今廣東惠州)、儋州 (今海南儋州)。

  其實這是蘇軾的一種自嘲,黃州、惠州、儋州,是他被貶謫流放的三個地方,也是他許多經歷和重要作品誕生之處。

  在貶謫黃州時沒有俸祿,於是好友馬正卿替入不敷出的蘇軾謀劃,向黃州官方求一塊土地耕種。已經四十七歲的蘇軾便領著全家開荒種地。這塊地在黃州宋城東門外,名“東坡”,於是便蘇軾自號 “東坡居士”

  據記載,蘇軾認為在黃州豬肉極賤,可惜“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他頗引為憾事。於是研究了一個極為簡單的燉豬肉方法,就是用很少的水煮開之後,放上醬油,用文火燉上幾小時。這就是現在“東坡肉”的起源。

  在被貶到惠州時,他天天吃荔枝、楊梅,還說“日啖荔枝三百顆”;寫下了“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 此心安處是吾鄉”的名句。

  蘇東坡晚年時,政敵章惇聽說蘇東坡在惠州日啖荔枝,待得還很愜意,於是氣急敗壞地說,那就讓他去海南儋州吧,蘇子瞻 (蘇軾字子瞻)的“瞻”和儋州的“儋”更配。

  當時的儋州是極為荒蠻凶險的地方, 在宋朝,放逐海南是僅比滿門抄斬罪輕一等的處罰。被貶謫後的蘇軾還有如下三條禁令:一不得食官糧,二不得住官舍,三不得簽書公事。

  他白手起家,在山上修了一棟草屋,取名叫“檳榔庵”。儋州濕熱,房子又不透氣,父子倆經常熱得面紅耳赤,沒有吃的,他們就在山裡採摘蒼耳和青菜熬湯,蘇軾甚至對著陽光張開嘴,說這樣能解餓。

  他還研究了“東坡魚”的做法,鯉魚冷水洗後擦鹽,裡面塞上白菜心,放到鍋裡煎至半熟,再加上幾片生薑、鹹蘿蔔汁和一點兒酒,將出鍋時放上幾片橘子皮。

  被貶後食物和金錢匱乏,蘇軾便自己動手烹調,反倒意外成就了一位“美食家”。他嘗試了許多曾經人們不吃的食物,柑橘、查梨。

  經他之手,無人問津的豬肉變成東坡肉,難吃的青菜變成東坡羹,普通的燒餅變成東坡餅,這都是有記載的美食食譜,甚至至今仍可操作。 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

  甚至,原本普通的帽子變成了子瞻帽(“烏台詩案”後,蘇軾用烏紗縫在帽子上,以與他人區別),原本普通的竹笠變成了東坡帽,原本簡陋的住處變成了雪堂,原本普通的西湖變成了西子湖,原本貧瘠落後的儋州,甚至出了歷史上第一個進士姜唐佐。

《墨茶圖頁》,邊壽民作,圖中書東坡逸事一則,為蘇軾與司馬光論茶墨異同之語。他對於墨更有深入的研究,遠謫海南時還曾經嘗試過制墨。 圖/故宮博物院
 

  被流放時,除了製作美食,蘇軾還改善了許多真正的民生問題。

  他疏浚西湖、建造蘇堤,建造了“自來水網”,解決了杭州人民的吃水問題,建立了歷史上第一家官辦醫院安樂坊,為貧民免費治病。流放惠州時,他教當地人用使用新農具“秧馬”種稻,以減輕辛苦,提高效率。

  在連年水患的湖州,他到任僅四個月就準備好一套完善的治水方案,甚至因為“烏台詩案”爆發,蘇軾聽到朝廷派人前來逮捕他的消息時,依然搶在被捉拿之前,將治水工作部署下去。

  我們今天在網絡上裡常用“呵呵”這樣一個詞,它最初的原意表開心,其實,“呵呵”這個詞的首創者要算蘇軾,他在儋州給朋友們寫信,據說用了四十多個“呵呵”。縱使在他最艱難、潦倒之時,依然能夠豁達灑脫。

  蘇軾是一個生活家,他愛玩,愛吃,愛書法,愛繪畫,愛寫文章,愛交友。作家餘光中曾說過: “如果要去旅行,我不要跟李白一起,他不負責任,沒有現實感;杜甫太苦哈哈了,恐怕太嚴肅;可蘇東坡就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他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從“豪放”到“物我皆忘”
 

  錢鍾書說,李白之後,古代大約沒有人趕得上蘇軾這種“豪放”。

  在中國文化史上,李白是詩仙,杜甫是詩聖,只有蘇軾被稱為文豪。蘇軾作詞便如李白作詩,縱筆揮灑,自然流露,詞風大氣磅礡時,豪放奔騰如洪水破堤一瀉千里;空靈婉約時,清淡雋永如深柳白梨花香遠益清。

  看理想主講人姜松 (中國博物館協會會員、中國傳媒大學客座教授)在節目《漫遊全球博物館——100件文物裡的文明故事》裡,舉了一個例子。

  《後赤壁賦》一開始只是平平地鋪墊,講有一天朋友來家裡了,蘇軾得了一條魚,可是又沒有酒,蘇軾就問妻子去要酒。拿酒之後就寫了一句,“於是攜酒與魚,復游於赤壁之下”,突然就是“江流有聲,斷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這十六個字簡直是大氣磅礡,不多一個字,卻一下就把意境完全勾勒出來了。

  他寫西湖風光,“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也寫驟雨“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在湖沙道出門遇雨,同行友人都進退困難深感狼狽,只有蘇軾毫不在乎,泰然處之,吟詠自若,緩步而行。

《宋拓蘇軾書豐樂亭記冊》,歐陽修撰《豐樂亭記》,後蘇軾寫下此篇大字楷書。為蘇書代表作,用筆體度莊安,結字氣象雍裕,楷法中略見行意。碑立於1091年,原石已毀。 圖/故宮博物院
 

  雖然我們都認為蘇軾是“豪放派”代表人物,但其實這三個字 並不能完全概括他的書文成就,許多“詞風豪放”的作品,集中在他任密州太守和徐州太守期間,他那時還是非常積極仕進的心態。

  比如鋒芒畢露的《沁園春·孤館燈青》:“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捨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閒處看?身長健,但優遊卒歲,且斗尊前”。

  元豐二年 (公元1079年),新黨人士從蘇軾的詩句裡潛心羅織罪名,上奏說他“愚弄朝廷,妄自尊大”,著名的“烏台詩案”爆發。

  御史們通宵審問,頂不住巨大的精神壓力,蘇軾陸續認罪。雖然前有附馬王詵通風報信、中間有蘇轍極力周旋、後有曹太后和王安石等人勸說營救,蘇軾仍然危懸一線。恍惚中,蘇軾給弟弟蘇轍寫下"與君世世為兄弟,再結來生未了因"的絕命詩。

  後來神宗決定將蘇軾貶往黃州,充團練副使。但其實是個依然被監視居住的“犯罪嫌疑人”,只有虛職,沒有實權,也沒有薪俸,不得簽署公事,不得擅離黃州。

  這位二十二歲就金榜題名,詩書畫三絕,被仁宗稱讚有“宰相之才”的天子驕子,或許第一次真正領略到命運的殘酷。

  剛剛歷經一番死生,被貶謫黃州,尚心有餘悸的蘇軾寫《卜算子》: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在黃州種地路上,一場陣雨突然襲來,於是就有了《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也是在黃州,蘇軾到赤壁磯遊玩,一生坎坷浮上心頭,於是《念奴嬌·赤壁懷古》一揮而就,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宋人赤壁圖頁》(佚名),描繪了蘇軾與友人泛舟於赤壁之下的情景,取南宋時期流行的“一角半邊”式構圖,並著力表現了水紋。圖/故宮博物院

  蘇軾在黃州整整五個年頭。曾經一年三游赤壁,兩賦其事,箇中滋味,唯有他自己曉得。也是在黃州的這段歲月裡,命運將坎坷化成吞吐山河的氣魄,鍥入他的靈魂,蘇軾脫胎換骨成了真正的“東坡居士”。

  在貶謫黃州期間,“佛老思想”成為蘇軾在逆境中的主要處世哲學,他用“生死窮達,不易其操”八個字來要求自己。

  佛老思想以清淨無為、超然物外為旨歸,但在蘇軾身上起了複雜的作用: 一方面,他把生死、是非、毀譽、得失看作毫無差別的東西;另一方面又幫助他觀察問題更通達了。

  豪邁之外,蘇軾後來的一些作品越來越曠達、恬淡。雖然也有“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的悲歎,但更多的卻是“花謝酒闌春到也,離離,一點微酸已著枝”的惻隱,他寫“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甚至有了莊周化蝶、物我皆忘的味道。

4.真正的“文人畫”

  蘇軾寫文章寫成了文壇領袖,連他的老師歐陽修都說“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意思是這樣的青年才俊,真是該讓他出榜於人頭地啊(成語“出人頭地”就是從這來)。

  雖然蘇軾以詩詞聞名,但或許是光芒過於巨大,掩蓋了別的成就,其實蘇軾“在詩、文、書、畫這四方面都做到了至境”。

  蘇軾名列“宋四家”之首,指的就是書法。他的《寒食帖》被尊為天下第三行書,排在王羲之《蘭亭序集》、顏真卿《祭侄文稿》之後。表面看來最是隨意,風格跌宕起伏,柔中帶剛。

  《寒食帖》在書法史上影響很大, 被稱為“天下第三行書”,也是蘇軾行書代表作。內容是兩首遣興的詩作,是蘇軾被貶黃州第三年(1082年)的寒食節所發的人生之歎。書卷寫於元豐六年(一說是元豐七年離開黃州之後)。

  可惜的是,因為黨爭的政治原因,他的作品存世很少,調和新黨舊黨之爭無效的宋徽宗,一怒之下全面起用新黨新政,下令禁毀蘇軾、秦觀、黃庭堅等舊黨的文集。往日千金難求的大書法家蘇軾、黃庭堅的字,常常被燒燬殆盡。

  看理想主講人韋羲 (作家、畫家、藝術評論家)在節目《山水中國:線條和水墨的藝術史》裡評論,“ 可以說蘇軾和米芾真正確立了文人畫。於是一種新的寫意畫誕生了,或者說作為文人畫的寫意畫誕生了。”

  在書法之外,更少有人知的,或許就是蘇軾確立了“文人畫”這一立意,那究竟什麼是“文人畫”?

  北宋晚期,工匠畫技巧已經非常高超,比如雄偉、宏大、精美的《千里江山圖》《清明上河圖》。而 蘇軾日常要處理政務,業餘還要讀書寫文章,沒有太多的時間,他畫不了唐代李思訓、王維那種工筆畫,也畫不了北宋范寬、郭熙這種宏大的山水畫。

蘇軾《枯木怪石圖》

  蘇軾畫作主題比較窄,不外乎古木怪石,松竹之類。而他的不同在於,蘇軾在離奇古怪的形象時,還注入內心的情緒。蘇軾這幅《枯木怪石圖》,才第一次聯繫到人的內心,米芾說蘇東坡這畫的樹彎彎曲曲,石頭也奇奇怪怪,就像他心裡的糾結。

  這是“有我之境”, 從蘇軾開始,繪畫進入可以抒發內心情緒的階段。文人士大夫的寫意或者“墨戲”就是筆和墨的遊戲,不在乎畫得像不像,不在乎完美和工整,看上去好像沒畫完一樣。

《墨竹坡石圖軸》,由“元四家”吳鎮所作,畫上自題得蘇軾作詩“意在象外”之趣,整幅畫作筆墨凝練,渾厚蒼潤;配以本人大草書自題詩句,詩書畫三者完美結合,相映成趣。 圖/故宮博物院
 

  中國文人很會書法,便逐漸演變為書畫一體,“線條”就慢慢地、越來越多地取代了“色塊”,用以繪畫。

  對於繪畫,蘇軾不光做了一些實踐,他本身還提出了很多繪畫理論方面的看法,比如首次評王摩詰的畫,說“畫中有詩,詩中有畫”,對後世影響巨大的。趙孟頫和董其昌提出“文人畫”,也從此而來。

《漁村小雪圖卷》,王詵的傳世名作,描繪山間水岸邊雪後初霽的景色,將漁人勞作與文人幽賞等場景置於同一自然環境中,不僅有宋代宮廷繪畫的細膩筆觸,更體現了蘇軾所強調的文人畫“得之於象外”的主旨。 圖/故宮博物院
 

  蘇軾還有一個理論“繪畫論形似,見與兒童鄰。”意思是只懂得用逼真不逼真來衡量繪畫,那就太低級了。 他主張繪畫要解脫過度的成熟和技巧,回歸到真摯而本源的表達當中。慢慢地,繪畫越來越不在乎技巧,而在乎深刻的理念、哲學立意。

  當然,蘇軾的畫作傳世不多,他的論述也是零散、隨意的;而“文人畫”也始終沒有一個明確可行的定義,在每一個時代裡都有不同的表現。

  但它作為一種觀念,已經深深地沁入千年的畫卷中,不斷去追問:藝術的最終本質是什麼?甚至,文人乃至人類的本質,又是什麼?

  尾聲.

  在“烏台詩案”之後,駙馬王詵等人也被蘇軾“連累”,革除一切官爵。七年後重逢,蘇軾萬般愧疚,但王詵對蘇軾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甚至召集朋友,在住處西園,舉辦了一場聚會,為宦游十載,被詔還回朝的蘇軾接風洗塵。

  這次聚會,就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西園雅集”,它與東晉王羲之的“蘭亭雅集”、元代“玉山雅集”一起,並稱為三大雅集。

  聚會上有蘇軾、王詵、蔡肇、陳景元、秦觀、李公麟、黃庭堅、蘇轍、晁補之、張耒、崔白、米芾……等等在後世看來大名鼎鼎的文人墨客。

  席間,這些人彼此唱和,各自抒情。王詵邀請李公麟作畫,米芾作序。後者毫不推諉,寫下《西園雅集記》:“人間清曠之樂,不過於此。嗟乎!洶湧於名利之域而不知退者,豈易得此耶!”

  《西園雅集圖》,宋代李公麟創作的水墨紙本畫,為後世稱道,仇英、張大千等畫家都曾全力臨摹。卷中以寫實的方式描繪了蘇軾、黃庭堅、米芾、李公麟等16位雅士在王詵府中做客聚會的場景。

  以西園雅集為節點,之前之後,他們的人生各不相同。此後不久,蘇軾再度被排擠出京,秦觀、李之儀、黃庭堅接連遭貶,李公麟歸隱山林,米芾離開京師,遊歷大江南北。

  他們所有的人,在權力和命運的裹挾之下,或者掙扎,或者失落,或者灑脫,或者坦然,或者得覓良機榮登殿閣,或者至此流放,客死他鄉。席間所作詩書圖畫,有的流傳千古,也有的就此散軼世間。

  俱往矣,西園早已不復存在,昔日文人往來的庭院,如今已經煙消雲散。彼時的歡宴盡皆化作塵土,留下的只有詩文、詞章、畫作。那天在場的每個人,並不知道,他們都將在千年的時光裡,成為東坡居士在《念奴嬌》裡慨歎過的“千古風流人物”。

  千年之後,在故宮600年的特展上,我們通過這些又重新集合起來的詩書字畫,在文字手札的氣象萬千,山水畫的寧靜幽遠,以及宋代器具的潔淨高華中,體會到那個蘇軾與那個朝代所留下的豐瞻與光澤。

  正如蘇軾所寫,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參考資料

1. 《漫遊全球博物館——100件文物裡的文明故事》 ,姜松,看理想App

2. 《山水中國:線條和水墨的藝術史》 ,韋羲,看理想App

3. 《東坡文集》,(宋)蘇軾,岳麓書社出版

4. 《宋史》

5. 《東坡新傳》,李一冰,四川人民出版社

6. 《東坡志林》,青島出版社

7. 《蘇東坡傳》,林語堂,湖南文藝出版社

8. 《從蘇詞蘇詩之異同看蘇軾“以詩為詞”》,莫礪鋒,《中國文化研究》2002年第2期

9. 《東坡樂府箋》,龍榆生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10. 《蘇東坡在海南島》,朱玉書,廣東人民出版社

11. 《蘇軾詞編年校注》,鄒同慶/王宗堂,中華書局

12. 《新譯蘇軾詞選》,鄧子勉,三民書局

 

圖片來源網絡

作者:月之繭 

編輯:蘇小七

監製:貓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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