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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窯瓷器中荷花紋飾一直是主流的刻花紋飾,因為定窯瓷器唐宋時期就以素文為主,清新淡雅,體現了宋代的脫俗的處世理念。荷花紋飾一直從宋代延續到今天,仍然在定窯瓷器中傳承。
一、與佛教相關聯的蓮瓣紋
定窯初創時期為模仿邢窯白瓷,多為素面,至五代北宋早期時有了簡單的半圓雕蓮瓣紋和淺浮雕蓮瓣紋。半圓雕蓮瓣起源於南北朝青瓷器的貼塑蓮瓣,相較之下比貼塑更柔和,又不失立體,與造型渾然一體,於碗、壺腹壁盛開一圈蓮花瓣,瓣尖向外拓,漸離器壁,瓣尖以下則與器壁融合,瓣尖間點劃花蕊,靈動柔美,有風吹蓮動的韻律感。
淺浮雕蓮瓣紋也稱為剔花蓮瓣,花瓣中間起稜,兩側內凹,有淺浮雕效果;瓣型細長,瓣尖瘦俏,覆仰佈局合理、協調,可分三層、四層之多,清麗雅致;從刀痕看,刻劃技術也是凌厲、灑脫,毫無凝滯瑟縮之態,更不見臃腫油膩,最上層則沿瓣形剔掉周邊留白一層,使花瓣更立體突出。淺浮雕蓮瓣紋的運用多與佛教有關。
二、賦文人情志的蓮花紋
北宋中期,理學開山鼻祖周敦頤與朋友雅集時一氣呵成的《愛蓮說》一時名聲大噪天下,「蓮,花中君子者也」奠定了蓮花在文人士大夫階層中的重要地位,以其「出淤泥而不染」、「亭亭淨植」作為自己為官之道、為人立世的根本,工藝美術中的蓮紋裝飾也多了儒雅氣息。文人以出仕為志向,入仕則求廉潔奉公、兩袖清風、不同流合污、一塵不染,皆是與蓮花性情相關照的高潔品格,如周敦頤就給自己門前的小溪命名為「濂溪」,取其「水中青蓮(清廉)」之意。所以,蓮紋對於宋代而言,自是有一番文人懷抱在內。
作為定窯第一大裝飾技法中第一大裝飾題材的刻劃花蓮紋,表現手法十分豐富,概分為折枝蓮和纏枝蓮。折枝蓮於器物中心作圓適合構圖或內壁分格,一般為一大片荷葉托起一枝蓮花,周邊有卷葉,謂一束清廉。纏枝蓮則遍佈器物內壁,或外壁也有,一般作太極式相抱合構圖,有花有蕾有葉有枝有蓬,但都無水。定瓷中的蓮花比現實中要清麗,以花頭為主導,早期花瓣多呈肥厚狀,飽滿,有盛唐氣象;後期花瓣修長,恰蘭花玉指,線條簡潔而凌厲,蓮葉如雲卷雲舒,變化萬象,花、葉間以纏枝聯接,間生卷草葉,點、線、面佈局十分自然悅目,又不失蓮花特徵和主體地位。
三、走向世俗化的荷塘小景、嬰戲蓮紋
北宋中後期,蓮花漸漸走下佛教神壇進入士人階層、走進民間百姓,出現了向世俗化的轉變時期。宋代手工業和商業的發達使裝飾紋樣多了在民間廣泛流行的載體和渠道,尤其是自借助模具批量化生產的印花工藝出現後,定窯生產迎來了官民窯同步大發展的繁榮時期,產品品種、紋飾題材、生產規模都大大增加。印花工藝由於借鑒了定州緙絲及當時的花鳥畫,一出現就十分成熟,荷塘小景是常見的題材,比刻花更接近真實自然,汀岸渚邊,有鴛鴦、鷺鷥、池魚水藻,一葉一波、一鱗一羽都十分生動形象,是溫馨、自然、和諧的生態圖景。
還有嬰戲蓮紋,源於宋代的乞巧習俗,南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記載:七夕前三五日,「小兒須買新荷葉執之,蓋效顰磨喝樂。」「磨喝樂」為梵語,即釋迦牟尼的兒子,是七夕節時兩宋時期上至宮廷貴族下至民間百姓都要供奉的一種兒童泥偶玩具,所以,磨喝樂成為節前大賣的商品,而民間小兒則折買新荷葉上街嬉戲,成為一種習俗。因蓮花為一房多字,故又寓蓮生貴子,是為已婚婦女的求多子之願。在定窯的裝飾題材中,有器物壁面嬰戲蓮紋飾,更有磨喝樂瓷俑玩具,俱「衣苛葉半臂,手持荷葉效顰」,無疑是那個時代的產物。
不光荷塘裡有蓮,即使是鳳紋、奔鹿、螭紋、孔雀等這些非水生動物題材的印花器物中也時有蓮荷形象,或作器邊裝飾,或纏繞盤旋其間,這種打破自然常規的安排是定窯人對蓮荷世俗化的藝術借鑒,也是宋人熱愛生活、嚮往自然的爛漫情思。
定窯白釉印蓮紋盒
宋代 高4.7厘米 腹徑6.6厘米 底徑3.6厘米 定州市張木屯村出土
胎厚,質細。釉白泛青,採用印花技法。子母口,蓋母口,盒子口。近口處及蓋內無釉,蓋呈穹隆式,頂飾一朵盛開的雙層蓮花,周飾珍珠弦紋一周,圓腹下收,下腹飾仰蓮花紋一周。
定窯白釉「官」款蓮紋花蒂鈕蓋罐
北宋 高15厘米 腹徑15.9厘米 口徑9厘米 足徑8.5厘米 1969年定州市淨眾院塔基地宮出土
胎白質細。蓋釉白泛青,罐釉卵白,為蓋、罐分燒所致。採用刻花堆塑技法,將軍盔式蓋,覆蓮花蒂紐。短頸圓唇無釉。頸周飾寬帶紋。圓肩飾重疊覆蓮紋。腹稍鼓下收,刻三疊仰蓮紋。臥足,足內劃一行書「官」字款,並有明顯輪弦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