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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玩具,目前可追溯至距今約5000年的“屈家嶺文化”,考古工作者在該遺址中挖掘出一件“陶響球”,此為我國已知最早、最明確的玩具之一。而東漢王符的《潛夫論·浮侈篇》中,則描繪了漢代玩具業的浮光略影——“或取好土,作丸賣之”“或做泥車、瓦狗、馬騎、倡俳諸戲弄小兒之具以巧詐”……時間推進至北宋時期,我國古代的玩具市場已頗具規模,出現了“玩具專賣店”“玩具一條街”,生產和銷售規模均空前繁榮,制售玩具成為宋人的謀生手段之一,南宋時期,大量玩具藝人南遷,形成了以都城臨安為中心的玩具市場。正在此時,一種被製成寶塔、孩童、動物等各種形態的泥塑玩具極為流行,俗稱“泥貨”。每逢七夕(宋稱“乞巧節”)便大量上市,其中知名度最高的當屬“磨喝樂”,一種可以搭配不同服飾,還可調節姿態的泥塑玩偶,堪稱古代的芭比娃娃,在當時即價格不菲。
如圖所示這件宋代泥塑玩具,亦較為特殊,題材為崑崙奴懷抱花瓶,高約7、寬2.5厘米,站姿微屈,表情憨厚,模制燒成。此件玩具從線條到整體佈局、從著裝到頭飾髮型、從體態到神態情感縱然一體,惟妙惟肖。
《晉書》卷三十《孝武文李太后傳》中記載:“時後為宮人,在織坊中,形長而色黑,宮人皆謂之崑崙。”意思是說,李太后在織坊中當宮人,因為她個高皮膚黑,宮人都說她是“崑崙人”。可見,在當時已有“崑崙”的稱謂存在了。隋唐時期,《新唐書》《太平廣記》乃至唐朝的詩歌、傳奇等都有“崑崙人”的記載。“金環欲落曾穿耳,螺髻長卷不裹頭。自愛肌膚黑如漆,行時半脫木綿裘。”這是唐朝詩人張籍的詩歌《崑崙兒》,其中,第二句與第四句與這件崑崙奴泥塑玩具的體貌特徵頗為相似。
仔細考究,將“崑崙人”直譯為“黑人”,大多來自於南洋諸島和非洲地區,屬於一種泛稱,並非專指某一國家或地區。那麼他們是如何來到遙遠的中土呢?以唐為例,部分崑崙人通過該地區或大食等西域諸國作為年貢,或隨商隊至大唐境內,亦不排除跟隨東南亞或南亞使節入華遺留者。其來唐路線大致有二,其一為傳統的陸上絲綢之路,“崑崙人”多由此道而來;其二為海上絲綢之路,唐宋時期,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興起,大食等西域諸國經南海諸國至廣州、交州的貿易得到發展,“崑崙人”改由此道而來。
唐時的長安,已成為一座國際化大都市,各種膚色的居民遊走於街巷之間。當時流傳的一句行話叫做“崑崙奴,新羅婢”。由於“崑崙人”個個體壯如牛,性情溫良,踏實耿直,貴族豪門都搶著要,一些有頭面、有背景的人物出門,身後常常跟隨著一兩名“崑崙人”。而被販賣到中土的“崑崙人”地位低下,因為他們“能馴伏猛獸犀象”和“善游,入水不暝”,除成為家奴外,或精習樂舞,供人娛樂,或為奴僕,供主人役使,所以時人稱其為“崑崙奴”。至宋代,“崑崙奴”的稱謂已變得相當普遍。
“牧瀆一塊泥,裝塑恣華侈。所恨肌體微,金珠載不起。雙罩紅紗廚,嬌立瓶花底。少婦初嘗酸,一玩一心喜。潛乞大士靈,生子願如爾。豈知貧家兒,呱呱瘦如鬼。棄臥橋巷間,誰或顧生死。人賤不如泥,三歎而已矣。”這是南宋詩人許棐的詩作《泥孩兒》,作品通過借物寫人,揭露了社會貧富不均的現象,而“泥孩兒”所指,正是這種流行於宋代的泥塑玩具。可見,一件泥塑玩具見證著一段中外交往的歷史,一段歷史訴說著千餘年的過往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