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芝麻开门,古董臺灣網網站站長,愛好古董古玩收藏,尤擅長古錢幣類鑒定。
圖1 臂擱正面
臂擱暱稱腕枕,很雅亮的名字,為文房用物。
圖2 臂擱背面
明代文學家屠隆著《考槃餘事·文房器具箋》,首次記述了臂擱,雲“秘閣,有以紫檀雕花者,有以竹雕花巧人物者”,竹、木、玉雕皆有,長可六七寸,是作書繪畫防手臂壓著墨痕弄污紙張,枕擱手腕用的。臂擱飾以文字,或者山水人物乃至花卉為常見,像生刻銅臂擱則不多見。
筆者要介紹這件臂擱之前,不妨先來說一位乾隆年間的文化名人。乾隆年間,有個名聲響亮的書法大家叫王文治,乾隆二十五年(1760)中了探花,入翰林院,為侍讀,官至臨安知府。王文治曾應杭州一寺院書《錢塘僧寺碑》,乾隆皇帝南巡時見到,駐足留連,大加讚賞。王文治書法筆勢灑脫,結體內斂,既不疏落帖意,又無傳統帖學的媚轉輕滑。且其書小字又勝大字一籌,用筆淡雅秀逸,轉圓折俊,氣骨風神挾帶清氣,人見人愛。王文治20多歲便書名大噪,乾隆皇帝金口一開,聲望更是大增。乾(隆)嘉(慶)年間,民間有“天下三梁,不及江南一王”的說法。三梁即乾(隆)嘉(慶)年間著名書法家梁同書、梁巘、梁國治,書法皆名揚朝野,一王即王文治。可見,王文治書法十分惹人喜愛。日本人對其書法更是情有獨鍾,當年來中國的日本文人和僧侶甚多,大家爭相求索。時至今日,東京國立博物館等一批院館,仍然珍藏著王文治書法真跡。
本文要介紹的這件臂擱,正是這個王文治的。臂擱長24、寬7、厚1厘米,鏨刻的即王文治行書。臂擱正面(圖1)呈琥珀色澤,油泥斑駁,背面褐灰色,古舊悠悠。整體包漿渾厚潤澤,一看便知,是件有年歲的老古董。當日見到臂擱的那一刻,但見竹肌縱紋清晰可辨,字字刀口秀逸清俊,竟以為是斑竹雕刻,覺得蒼勁氣韻濃重,必是古董竹臂擱。不料一當抓起,立感沉甸甸打手,再看,竟是黃銅雕制,不覺頓生敬畏。刻銅如刻竹,藝人操刀技巧非比尋常。臂擱上雕刻著一段行書,為“右軍每作一書,輒變一體,略無重複。此非有意為之,乃筆端造化。癸丑春日,王文治”,是王文治所著《快雨堂題跋》中評論書聖王羲之書法的一句話。字字灑脫見風神,刀筆深峻,圓轉方折,點捺勾撇,一氣呵成。如此刻銅削鐵的功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王文治崇尊右軍書法,曾盛讚其“字勢無美不臻”,節錄《快雨堂題跋》一言請藝匠雕刻像生臂擱,日日不離書案,足見其虔敬至極。
臂擱落款“癸丑春日,王文治”。考王文治生於雍正八年(1730),嘉慶六年(1802)去世。生平逢有兩個“癸丑”,其一為雍正十一年(1733),時年3歲;其二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時年63歲。顯然,這件刻銅臂擱是王文治親選文字,而後去書紙鋪定制的。當在1793年他63歲時日,距今已200餘年。倘若是他人仿王文治書法,落“癸丑春日,王文治”款便不倫不類,這是邏輯。唐代詩人鄭谷說,“一句能令萬古傳”,指的是名家名句。銅臂擱上評述王羲之書法的這句話,只要黃銅不朽,自當在星移斗轉中傳承百代,豈不是更加的“萬古傳”嗎?
銅臂擱不單弓背形狀如竹,竹肌上的刷絲紋理亦條縷清晰,與真實竹肌竟別無二樣(圖2)。藝人匠心縝密,仿竹如生,倘若不上手,一不小心,便會讓它瞞天過海的。
我不善書法,加之2007年以來,作文寫字全憑電腦,枕腕一試自是空談。於是,我竟一連多日枕腕操作鼠標,權當揮筆走紙了。這種喜歡,局外人如何體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