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 圓形迴文詩鏡

　　宋代銅鏡注重實用，不崇奢華，器體輕薄，裝飾簡潔。

圖2 鍾形迴文詩鏡一

圖3 鍾形迴文詩鏡二

　　宋代是繼唐代之後銅鏡造型特別豐富的一個時期。其銅鏡形狀雖然仍以圓形為主，但方形、弧形、亞字形、葵花形、菱花形以及帶手柄等多種鏡形也十分流行。同時還新創了鍾形、盾形、鼎形、桃形、凸面形等奇特鏡形。單就鏡形而言，數量超過了歷朝歷代，具有明顯的時代差異性和獨特的藝術欣賞性。 

　　宋代銅鏡背面多鑄有花鳥魚蟲、人物故事、山水樓閣等圖案紋飾，形象準確，姿態生動，構圖豐富。在體現民間生活方面較之前代煥然一新，展現出了特有的藝術魅力。 

　　宋代的銘文鏡內容較為繁雜，形式沒有定制，書體也各式各樣，卻是對當時社會觀念的真實記錄。這其中的“迴文詩”鏡，詩句的表現形式獨闢蹊徑，極具特色。下面介紹兩面筆者收藏的宋代“迴文詩”鏡。 

　　圓形迴文詩鏡（圖1）：直徑12厘米，圓形，圓鈕。鈕周圍有八組三角組合朵雲紋環成鈕座。鈕座外八個篆書大字銘文環繞構成銅鏡主紋飾，再外飾一圈細凸弦紋、一圈寬凹素弦紋。大寬素鏡緣。 

　　鍾形迴文詩鏡（圖2、3）：通高14、寬9厘米。鏡背形似銅鐘，上有方框形鍾鈕；鏡鈕在鏡背的上方，鈕中穿一可轉動的圓環，鈕、環皆鏤空裝飾；鏡鈕左右各飾四個大字銘文構成主紋飾；高窄立體鏡緣。此鏡綠銹堅固、美觀，古樸典雅。 

　　此兩面銅鏡上都高浮雕鑄八字陽文，字體、內容完全相同：字形似大篆書體，美麗如畫，高古典雅；內容為“河澄皎月，波清曉雪”，是典型的“迴文詩”句。 

　　所謂“迴文詩”，也叫“迴環詩”，民間也稱之為“轱轆體”詩。顧名思義，就是能夠從每個字起，順逆環讀皆成章句的詩篇。詩句一般排成圓形，方形少見。是中華文化獨有的一朵奇葩。 

　　試讀這二面銅鏡上的“迴文詩”，以四字為句，順逆排列，環旋讀之，可各得詩八句，均可解讀成意；順讀回讀，文理俱通。它詞語華麗，對仗工整；迴環往復，遞相為韻。用字很是巧妙，讀起來令人玩味無窮。 

　　我們先看原文：“河澄皎月，波清曉雪。” 

　　然後把句子順旋讀：1.“河澄皎月，波清曉雪。”2.“澄皎月波，清曉雪河。”3.“皎月波清，曉雪河澄。”4.“月波清曉，雪河澄皎。” 

　　接下來再把這二句詩反旋讀，意思就成了：1.“雪曉清波，月皎澄河。”2.“曉清波月，皎澄河雪。”3.“清波月皎，澄河雪曉。”4.“波月皎澄，河雪曉清。” 

　　“迴文詩”是中國詩歌史上的一種獨特現象。它利用漢語文中單字特殊的組詞造句功能，將一組文字通過一定的方式排列，循環往複閱讀，可得若干首詩。“迴文詩”突出了詩反覆詠歎的特色，產生了強烈的迴環疊詠的藝術效果，是一種饒有興味的文學樣式，受到文人騷客的普遍喜愛。 

　　在《四庫全書總目》的《〈回文類聚〉（宋代桑世昌編纂）提要》中提到：“《回文類聚》載曹植鏡銘八字，迴環讀之，無不成文。”但可惜此鏡銘沒有流傳下來，讓我們沒有機會欣賞。不過這足以說明早在漢魏時期，“迴文詩”已經有了較為成熟的發展。 

　　“迴文詩”的產生，既植根於中國語言文字的獨特性，又為中國古代文字信息傳播的某些方式所決定。 

　　由於銅鏡背面刻鑄文字的銘帶多為圓形或矩形，因此所鑄銘文，大多以首尾相交的圓圈形或者矩形排列，可向左旋讀或者向右旋讀。這種排列方式，容易使讀者無法辨識首尾或者由於旋讀方向不同而產生誤讀。相同的文字，可以產生迥然相異的釋讀結果。為防止出現這種情況，在漢代銅鏡銘文結束處往往都被加上某種記號，如“兮”字、“羊”字等，還有加魚形圖案或在首尾相交的文字中間加一乳釘或者三個點符號來以示區分。這種添加標記的方式減少了在釋讀鏡銘時出現誤讀的可能。可見在漢代早期，已經有人注意到銘文特定排列方式所造成的迴環往復的釋讀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在經歷了一個從無意識到有意識、從不自覺到自覺的發展變化過程後，鑄鏡大師們開始著意利用銅鏡的形制特點來排比文字，於是，銅鏡上迴環往復的“迴文詩”鏡銘就出現了。